澎湃新闻记者 陈沁涵
韩国前总统尹锡悦被罢免总统职务十天之后，4月日开始接受涉嫌发动内乱罪的刑事审判。在法庭内外，跌落总统高位的尹锡悦看起来仍然试图保持领导人的姿态。
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刑事合议庭日上午时至下午6时分开庭审理该案。当天庭审过程不向公众公开。尹锡悦亲自辩驳检方指控，并主张紧急戒严在短短几小时后就被解除，检方将其认定为内乱罪不符合法理。
“我做了年检察官，一直在公职上拼命奋斗。但看到这份起诉书和拘捕令后，作为一个曾经拘捕和起诉过无数人的人，我完全看不懂它的内容和主张，也不明白检方是基于什么逻辑指控我内乱罪。”尹锡悦直接对检方“开炮”称。
尹锡悦成为韩国历史上第五名坐上被告席的前总统。本案的核心争议在于，尹锡悦发布紧急戒严令是否具备“扰乱宪政秩序目的”，以及其调动军警的行为是否构成“暴动”。如果发动内乱罪名成立，现年岁的尹锡悦可能面临终身监禁，甚至死刑。
检方日在陈述公诉意见时指出，被告尹锡悦以扰乱宪政秩序为目的企图发动暴动，以凭借违宪违法的布告令妨碍宪法机构行使职权、使宪法和法律制度丧失功能为目的宣布实施戒严。
首尔中央地方法院以拍摄申请提交过晚为由，禁止媒体在首场庭审上进行拍摄，因此公众无法看到尹锡悦出席首场刑事公审的照片或视频。考虑到安全等方面的问题，法院还特别允许尹锡悦搭乘的车辆直接驶入法院地下停车场。而在年5月，韩国前总统朴槿惠受贿案首场公审时，朴槿惠戴手铐和坐在被告席上的场景均被媒体拍摄。
就在上法庭受审前几天，尹锡悦在他的私人住宅前对支持者说：“都撑过去了，我现在回来了，不必担心。”他还就一个多月后将举行的总统大选发声，称“我们党会全力以赴争取胜利，守护自由民主主义”。
“能否在5分钟内总结”
在日的庭审上，尹锡悦上午发言分钟，下午追加发言分钟。据韩媒报道，当庭审进行到下午时，鉴于尹锡悦在上午的发言时间过长，法官要求被告将发言控制在分钟内，甚至一度请他“能否在5分钟内总结”。
在紧急戒严特别调查本部的检察官们轮流宣读案件的起诉要点之后，轮到被告陈述时，尹锡悦要求重新展示检方准备的PPT材料，并亲自反驳内乱相关指控。他表示，“·3紧急戒严”是面向国民的和平信息型戒严，无论是短期还是长期，都不是为了实施军政的戒严，这是显而易见的，并重申这是一种“警告性质的戒严”。
他还主张，自己与前国防部长官金龙显曾达成共识，如共同民主党在去年月日至日的国会全体会议上未推动弹劾监察院长，戒严计划将不再推进。
在控辩双方先后做出陈述后，法庭对陆军首都防卫司令部第一警备团长赵成贤和特战司令部第一特战队队长金亨基进行询问。他们作为首场庭审的证人都表示，在戒严期间曾接到直属上级指示，要求进入国会并将议员强行带出。检方认为，这一命令是根据尹锡悦的指示下达。
在赵成贤接受检方询问时，尹锡悦直接插话说：“（检察官刚刚的）这个问题我好像在宪法法院看过。”对此，法官表示：“稍后会给你反对询问的机会。”
尹锡悦接着转移焦点说：“反对询问也不是我来问，但这个证人今天非得出庭，有这么紧急吗？对（作证）顺序不理解，我记得宪法法院已经详细问过了。”
宪法法院在审理尹锡悦弹劾案期间曾传唤了与戒严相关的名证人，也包括在内乱刑案中作证的赵成贤，他在宪法法院法庭中表示，曾接到命令，要求他指挥兵力进入国会大厦会议厅，“把里面的国会议员拉出来”。这一证词被视为对弹劾案的判决结果产生重要影响。
据韩联社报道，针对目前正在进行的内乱案审判，检方一共申请了人作为证人出庭，原定副总理兼企划财政部长崔相穆、外交部长赵兑烈出席首场庭审，但两人出庭时间临时更改。
对于首场庭审中出现曾在弹劾案中作证的证人，尹锡悦表示不满，在庭上指责检方在证人询问方面有明显的政治意图。
随后，在金亨基接受检方询问时，尹锡悦又插话说：“审判长，军人们出动时没有实弹武装作战装备，军队行动时总会有意外发生，所以我们是把实弹放在箱子里带着。检方却把这说成是实战武装，之后才问‘车上是不是有实弹’，可哪有军队空着枪出动的？”
在尹锡悦插话时，法官多次制止并表示：“还是通过反对询问的方式提问比较好，如果频繁插话，提问者可能会觉得被打断。”
而当尹锡悦方面可以进行反对询问时，法官以审理程序存在问题为由，决定不在当日对证人进行反对询问，而是改在下次庭审中进行。按照法院的安排，庭审将以“每两周举行3次”为原则于4月日、日以及5月8日持续进行。随着尹锡悦已失去在任时的刑事起诉豁免权，其还可能因涉嫌滥用职权等其他罪名遭到追加起诉，审判周期有可能进一步延长。
“干五年或三年都一样”
尹锡悦被罢免一周后，4月日，他从位于首尔龙山区汉南洞的总统官邸搬离，部分国民力量党议员和尹锡悦的部分支持者在官邸前为他送行。尹锡悦则在官邸门口下车向支持者示意。
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尹锡悦在官邸前与穿着大学院系服装的青年们拥抱。这些青年表示，是应总统室的邀请在官邸前为尹锡悦送行。此举引发了“摆拍”争议。
当尹锡悦抵达私宅时，又有另一群支持者等候，他表示，“都撑过去了，我现在回来了，不必担心。”当一位支持者表示“很心痛”时，尹锡悦笑着说，“反正干五年或三年都一样的。”
韩国反对党共同民主党首席发言人赵承来表示，“被国民赶下台的尹锡悦，如同卸任的总统一般，把自己当成凯旋将军......深感中止内乱之路任重而道远。”
尹锡悦搬回位于首尔市瑞草区的私宅后，仍有余名警卫在他的居住地守卫前总统夫妇的人身安全。而尹锡悦也毫无退出政坛之意，在被罢免后仍然在对外传递政治信息，4月9日会见了国会议员尹相炫和极右翼YouTuber网红全韩吉。
全韩吉在其运营的“全韩吉新闻”网站上发布了与尹锡悦一起拍摄的照片，并转述这位前总统的话——“就算是我进监狱、哪怕死掉都无所谓，但是国民怎么办，年轻一代怎么办。”全韩吉称，尹锡悦“始终挂念的是国民和国家”。
据《韩民族日报》报道，决定参加国民力量党总统选举党内初选的庆尚北道知事李喆雨也透露，他9日拜访了尹锡悦，并转述称，“（尹锡悦）叮嘱我‘如果成为总统，在用人方面最应该重视的是忠诚，要牢记这一点’。”这番话被认为是针对宣布参加总统选举的前国民力量党党首韩东勋，相当于向支持者们传递了“不能容忍韩东勋成为候选人”的信息。
尹锡悦与韩东勋曾是韩国司法界众所周知的工作搭档，从首尔大学法学院的学长学弟，到检察系统一同处理多起重大案件，两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然而戒严事件发生后，在国民力量党全体会议通过了反对弹劾总统尹锡悦的决定后，时任该党党首的韩东勋则持支持弹劾的立场，党内矛盾公开化。
对于尹锡悦介入大选的可能性，国民力量党内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位亲尹派议员对韩媒表示，“在这次总统选举中，保持沉默才是对尹锡悦本人和党最有利的选择”，但是部分参选人却热衷于借助尹锡悦的“传话式政治”为自身助阵。
韩国民调机构Realmeter 日发布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在新一届总统热门人选中，共同民主党前党首李在明的支持率达%，名列第一。前雇佣劳动部长官金文洙为%，代行总统职权的总理韩德洙为%，分列二三位。政党支持率方面，共同民主党支持率为%，较上一次调查上升个百分点；国民力量支持率为%，下降个百分点。